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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北京的妞兒說話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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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過後,日子平靜下來,就像海潮過後的水面。我跟著阿果回酒店繼續上班,踏入每日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。

除了工作吃飯睡覺,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致,整個一行屍走肉。

我他媽究竟幹什麽來了?!

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經常捫心自問,經常是問得自己胸口發痛,腦袋發蒙,手心出汗,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算了。

失敗,太失敗了,我不得不一次次警告自己,周七星啊,你不惜放棄學業千裏迢迢來到麗江不是來玩的,不是來掙這倆小錢的,也不是給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的,你是來尋找北鬥的,尋找那份丟失了的愛情!

是的,尋找愛情!可是現在,眼下,你都幹了些什麽?

每每想到這裏,我就會不由產生一種自我了斷的念頭,自生自滅,死了算了。再轉念一想,不成。我雖不怕死,可我不找死。或者說,找死之前,必須先找到北鬥。我再傷心欲絕,可他不知道。我必須找到他,當面質問,到底還愛不愛我,為什麽當初屁都不放一個就離我而去?

有時候快樂地想擁抱別人,四顧無人。

有時候孤單難過地想被別人擁抱,四顧無人。

北鬥成了我值得一生去觀望的煙火,而現在只能在記憶中臨摹。

青絲髻,胭脂唇,念君時亦不見君,夢裏唯有閑散人。

至於酒店的工作,倒是不難對付。

有朱特亮朱經理這個虛假的大後臺罩著,幾乎沒人敢對我怎樣。當然工作之中難免遇上一些小挫折,譬如客人的有意刁難,人為造成的失誤,某些同事的莫名嫉妒,都是。

一個月以後,經朱特亮的推薦我做了酒店餐飲部的一個領班,這時候我和阿果極別一樣,算是平起平坐了,也不會再有什麽心理作用了。

朱特亮對我別有用心我是一清二楚的,他的進攻方法是甜言蜜語外加糖衣炮彈,對於他的滿嘴流油和小恩小惠,我一般都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。

但我有原則,絕對不會讓他在我身上得到哪怕一丁點的好處。

這時候,阿果的生活卻發生了不小的變化。

阿果原來談了個對象,跟她以前是同學,目前在省城昆明讀大學。阿果和他相戀兩年,關系一直很穩定,偶爾的一些小吵小鬧也都影響不了總體大局。

她和他保持了兩年的電話聯系。

逢年過節的時候,這對象會回趟家和阿果聚聚,免不了一番親親熱熱,阿果對他情有獨衷癡心不改。可是最近快一個月了,阿果去的電話,他一個都未接。阿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,恨不得坐導彈去省城看他。

前兩天那小子突然來了電話,異常冷靜地告訴阿果:“我們分手吧。”阿果要他給個理由,她哪裏做錯了。他卻道出一句令阿果欲哭無淚的話:“我對你沒感覺了,我喜歡上了一個比你更漂亮溫柔的女研究生。”

“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?”阿果不死心。

“是的,”他毫不避諱地說,“我喜歡姐姐型的女人,尤其是知識女性,而你不是。”

“我們原來曾有過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嗎?”阿果質問。

“忘了,一句話、一個字都不記得了。”他口氣冰冷。

阿果無語了,直接甩了句:“替我問候你全家,去你媽的——”把手機摔了。

我深知,阿果的悲傷豈是摔掉一部手機就能消除得了的,被一個自己深愛多年的人拋棄,那感覺,就像自己死了一次一樣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阿果重蹈了我的覆轍。

失戀了的阿果不哭不鬧,按時起居,看上去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,只是她很少說話了,無論是在公眾場合還是在自己家裏。我試著勸過她很多次,讓她找回自信從頭再來,可是每回她只用一句話就把我噎住,她反問我說:“你自己都沒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,哪來的資格說我?”

我苦笑著承認是的是的,我沒資格勸你,我讓咱媽來勸你。我就把老太太請來讓她倚老賣老開導阿果 ,老太太畢竟是阿果的親媽啊。

老太太笑中帶淚地打開了話匣:“小犢子不要你了媽還要你,你不要這樣壓抑自己好不好?心裏難受了就發洩出來,往我身上發洩也成,就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天下好男人多的是,你的條件也不賴,趕明兒媽給你物色一個?你爸就是我交的第二個男人,第一個對我不好,我就跟他吹了,我跟著你爸還不照樣過得好好的!人啊,事事都得想開些,人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……”

老太太的話確實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,不長時間阿果就恢覆過來了,證據是她又交了個男朋友。

這男的是個出租車司機,是漢族小夥,比阿果大一歲,性格開朗,長得也還算周正,屬於陽光型的男孩子。

一天阿果興高采烈地對我說:“周七星,咱以後坐車不用付錢了!”

當天下班,許東就開著他那輛小夏利過來了。

阿果說:“瞅瞅,我男朋友,許東。”

我說哪呢哪呢,賊眉鼠眼地四處找。

許東把頭從車窗裏探出來:“這呢這呢,免費看帥哥,錯過這村就沒那店了呀。”

我微笑著伸出左手:“初次見面,多多指教。”

許東伸出右手來握,學著我的口吻:“久仰大名,豈敢豈敢。”

打這以後,許東幾乎每天上下班都要接送我倆,我們仨在一塊不幹別的,就是鬥嘴,你一句我一句的,常常鬥得熱火朝天,不可開交。

只是每個周末,我就成了可憐的路人甲,阿果和許東都會出去玩,那是他們兩人的世界,我又不是第三者,所以不好插足。

每每看到阿果和男友跟那兒起膩滿臉幸福的小樣兒,我常常自哀自憐覺得自己倍兒寂寞。似乎從前的那種孤獨感又找上門來了,趕都趕不走。

我想談戀愛了。

我覺得我就是為愛而生的人,沒了愛情,生活就是一潭死水,攪不起任何波瀾。沒了愛情,我和死人無異。

我要找北鬥,找韓蘇,找愛情!

機會來了。機會像是甲型H1N1流感一樣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悄然光臨。

這天我值班,朱特亮一個電話把我叫了去他的辦公室。我輕手輕腳走過去,朱特亮斜躺在大班椅上瞇神兒,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根特大號的香煙,想必是電影裏的反面人物大哥抽的那種雪茄吧。

“來了?”朱特亮的眼睛張開了一條縫。

“有事,您說話!”我送個笑臉。

“把門關上。”朱特亮的表情有些詭異。

我很聽話地關上了門,像個負罪的囚犯,聽候官老爺的發落。

朱特亮站了起來,色迷迷地告訴我說,他老婆去東京了,家醜不怕外揚,他和她早兩地分居了,她非常喜歡歐洲男人的高大威猛,所以她跑到那兒找樂子去了。

“這跟我有什麽關系?”我聽完後眉頭緊皺。

“怎麽沒關系?”朱特亮不懷好意,“老婆走了,我就沒人陪了,很空虛啊。你也知道,我對你怎麽樣,要不我們做筆交易如何,你看你,放著大好的青春美貌不用,白白浪費了豈不可惜?”

我勒個去!

就知道這孫子沒安什麽好心,色狼尾巴終於露出來了。

我拉下了臉,看他能奈我何。

朱特亮笑了,跟我講起了大道理,說什麽君子好色不好淫,風流不下流。又說世上哪個男人不好色,聖人有雲,食色性也……

“幹嘛,要來硬的嗎?”我心直口快。

“哎呀,北京的妞兒就是說話直接,不拐彎抹角,我喜歡!”朱特亮邊說邊朝我走過來,那架式,像狼吃小羊,氣勢洶洶的。

我反身欲逃,一只手腕被他捏住,隱隱生疼。我大叫道:“老狐貍!你他媽的別胡來,我上頭可是有人的!我在北京可是有後臺的!”

朱特亮此時已是急火攻心,什麽都不管了,活像一頭餓狼,只想著怎麽把我吃掉。

我拼命掙脫他然後去拉門把手,不幸又被他扯住,一把摟在懷裏。我繼續撕扯,老娘冰清玉潔的身子不能被這臭男人給玷汙了,否則真要自絕於世!

見我大聲吶喊誓死不從,朱特亮一下子洩氣了,一巴掌把我甩倒在沙發上,大口喘著氣說:“老子服了你了,我還沒對你怎麽樣呢,你就大呼小叫的,幹那事也沒這麽叫的!”

“想占我的便宜,窗戶也沒有!”我倔得像頭牛。

“滾,有多遠給我滾多遠!”

朱特亮咆哮著,像是中了暗箭的野獸。

我不想和他弄到魚死網破的地步,畢竟以後上班擡頭不見低頭見呢,於是整整衣衫,拱手,微笑:“您老歇著,卑職告辭啦。”

“周七星你記住,咱們來日方長!”朱特亮陰險地嘶叫道。

我沒答話,準備班師回朝,驀然發現一張當地的日報攤開著放在沙發的一角,就那麽驚鴻一瞥,報紙上的一篇豆腐塊大小的新聞像雷電一樣迅速擊中了我。

我看見主標題寫的是:蘋果音樂節上演突發事故,花火主唱人韓蘇落臺受傷。

是韓蘇?是韓蘇!

我全神貫註地看完了整個報道,原來昨天韓蘇參加了一個音樂節表演,被一位瘋狂沖上臺去的歌迷推搡了一把,不幸從三米多高的舞臺上摔了下來,摔成了重傷,目前正在某家醫院進行搶救。那位歌迷很快被警方帶走,經查實,此人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。

這也太令人咋舌了,那麽帥的韓蘇不會那麽背吧?歌唱得好、長得又好看就該遭此大劫嗎,老天爺嫉賢妒能啊!

我牢牢記下了那家醫院的名子,我要找到他,無論南北東西。

話說回來,哪家醫院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能不能見到那個酷似北鬥的人。

中國有句古話叫愛屋及烏,就是說,你要是喜歡這間屋子,也會一樣喜歡這間屋子上的烏鴉。同樣的道理,你要是喜歡北鬥,也會一樣喜歡和北鬥模樣酷似的韓蘇。

盡管這是大活人,不是小動物;盡管這是愛情,不是嗜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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